得一线生机。
不知从何时起,那些错误的过往仿佛被只看不见的手抹平,抹去她无处宣泄的恨的同时,连带他不堪的轮廓也被风蚀,亟待一支崭新的笔重新斟酌勾勒。
她爬起来把那只泥娃娃从案几上摸过来,翻个身抱在怀里,低声说道,“苁枝,我明晚想去街市转转。”
即便谢溶溶不提,谢夫人也要赶她出门。
牛自明从下午就跑来宁宅门口打转,就等着天一暗大市开,打着陪表妹见识苏州风土人情的旗号套近乎。
她换身不打眼的月白色直裾裙,配妃色水纹莲花腰封,首饰也只别根盘花玳瑁簪子,学未出阁的女子在脸上蒙一层薄薄的面纱,和苁枝一前一后从后门拐了出去。
夜色微沉,城中早已挂起一盏盏灯,谢溶溶从窗口探出头,江面上云水淙淙,岸边升起的袅袅炊烟交织成一片雾沉沉的暮霭,落在身后错落的屋舍像是被泼墨绘成的蜃景,是天外天,楼外楼。
苁枝要扶她上岸,谢溶溶摆摆手,提着裙角跳到台阶上,面纱下的嘴角牵起,显然心情极好。
沿街的火树银花是被吹落的星群,恍若整个穹昴倒扣过来,在人间铺了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绛河。她像是踩在云上,彳亍在光怪陆离的别境,不错目地把一切尽收眼底。
谢溶溶没凑过乞巧节的热闹,未出阁时是没有机会。嫁给敬廷后,总有一桩桩事里外提点她端起将军夫人的架子,没有余留给她渐渐磨灭稚嫩和矜弱的时间。
她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喜欢。苁枝怀里不多会儿就抱了一堆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她也拦不住,胡商操着蹩脚的口音说几句漂亮话,就能让谢溶溶乖乖地掏出银子。
“苁枝,我想吃龙须糖。”
谢溶溶小口舔着一支薄壳糖马,马尾巴还没吃完,就又盯上了别的。只要她那双葡萄一样的黑眼珠泛着水光盈盈地看人,再硬的心肠也说不出重话。
苁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两提云片糕,一咬牙道,“小姐,这才走了多久,西城四十六坊,街市会馆云集,多得是好东西,我带你去前面捞小鱼儿。”
谢溶溶果然被牵着走,苁枝不放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还要提醒她看路,真像带了个孩子。
等到蒙着月亮的那一层白雾散去,人来人往,耳边环珮翠玉轻快地作响,年轻姑娘们的娇吟也不遑多让,嬉笑吵闹声点亮了各式各样的面孔,不远处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登月楼的辇车开道啦——”
话音未落,“咚咚锵——”锣鼓声震天,一瞬间数千只眼睛齐齐望向同一个方向,人们不约而同地分退出一条道,垫着脚伸着脖子去看那挂了满头花的健硕黑牛趾高气昂地踏在石板路上,两侧是肌肤赛雪的美貌胡姬,赤裸的圆润双臂上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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