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冻土豆熬稀粥的午饭后收尾,段老板从城里带来一副棺材,搬下一兜冥币烧得轰轰烈烈,因为时间紧,花圈简陋地停在堂屋,他们和村支书议论她,声音压低:
“平时是个好人……”
“不和人来往……”
“前些日子还挺好的……”
“死也死个体面。”
没有人给她披麻戴孝守丧,也因为尸体狰狞,没来得及停灵,直接送入坟里。堂屋只有遗照一张,段老板生起炉子坐在那里守灵,时不时洒下一把纸钱,明明挂着不信阴间的表情,却强迫自己相信,纸钱只换来一堆温暖自己的火,这个火烤得眼泪扑簌。
千红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冷风吹得她直哆嗦。段老板说:“你去睡会儿。”
“我陪着你。”
“没事。”
但千红执拗陪着她,段老板拿了一条被子抖开,裹在她身上。
千红在看“她”,她的遗照侧过脸,仿佛在看段老板,她想起自己劝“她”不要抽烟,“她”说:“你是什么禁烟大使?听你的。”
然后笑着掐灭烟。
段老板的朋友们都很好,秀芬姐,阿棉,老张,还有“她”都很好。千红进城后遇见很多坏人,也遇到很多好人,好人坏人轮番出现,世界是个万花筒。
凌晨时,千红真的困了,她歪在门上打瞌睡,炕上老张呼噜震天也不觉得了,起身就要回炕上。
段老板突然翻出一张照片,千红略一扫,照片上有很多个人——但转瞬间被火舌吞没,段老板倒空最后一把纸钱起身,回手牵住千红。
千红把双手都伸出去,拉着段老板起身。
她觉得死亡是很悲伤的事,所以她不知道段老板为什么牵起她的手和她跳舞,当着“她”的遗照,简陋的火烛幽幽燃着,没有音乐也没有灯光,月光如净水浮在地面,段老板哼起一首歌,千红没有听过。
她时不时看看“她”,不安地收回双手:“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段老板执拗地拽她的手搭在肩头,“她赢了,死在我前头。”
千红认为她开始胡说八道,脸上一沉,很有夫人的气场:“不准说这话,你和谁打赌死啊死的。”
“我们这行,从十来岁开始做,到三十来岁,很少有没得病的。我遇到周局也算幸运,因为他惜命怕死,我只需陪他,后来接客就很少了。”
段老板提一口气,收紧千红的腰。
“我有很多朋友,有人比我漂亮,有人比我聪明,有人比我年轻,也有人样样都好。但命这回事很难说,她们陆陆续续走了,有人结婚,从此不再和我来往,有人早早地被□□砍死,出台的时候被害死,得了病的藏起,死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并不可怕,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死反而一了百了,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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